独特性和一周年的自我
在去年的今天,同样是 11 月 20 日,我重新搭建了我的博客,并发表了 SQYBI.com:时隔十年的重新上线 这篇文章。
而过去的这一年中,我也确实没有太荒废这个博客:这一年总共有 17 篇文章发表(其中有一篇凑数的),其中也包括两个系列更新的四篇文章。虽然中间也有过两三个月的天窗,不过站在自我评价的角度,我还是认为可以说这个博客上有持续的产出——这多少还是能令我自己满意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站在客观的角度,文章产出的数量还算差强人意;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从下半年开始,用来写文章的时间和动力是在逐步降低的。得益于抽空写了这个 所有文章 页面,可以快速地看到 6-8 月和 10-11 月是两个大的天窗期。如果不是 9 月初突然爆肝,其实就等于开了一个 6 月开始接近半年的大窗。
那么,就让我们从这两段天窗说起吧。
遮羞布下没有银弹
回顾这段时间,不仅仅是博客在开天窗。前段时间开始培养的一些习惯和爱好,比如每天的锻炼和摄影修图,其实也都在开天窗。仔细想一下,从 6 月开始似乎就没有在个人爱好上投入太多时间了,最多就是稍微(真的是稍微)改装了一下新买的小电驴。
说实话,现在我的这份工作中,并没有一个人或者一个体系强制性地要求我把精力和业余时间都转移到工作上。简而言之,就是蛮 work-life-balance 的一份工作,至少是中国版本的 work-life-balance,大部分时间也能按时下班。
但即使如此,在每天把大量脑力投入到工作上之后,回到家依旧还是会有轻度的精疲力尽感。这个感觉大概就是:明知道运动能分泌多巴胺,但就是不想站起来;明知道全身心投入到爱好之后触发心流状态很爽,但就是不想打开 Lightroom 开始修图。
这其实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在更年轻的时候,我粗浅的认知曾以为无论是锻炼身体还是培养一项爱好就像一个任务,一个必须去完成的任务。而当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一些事情相比“任务”,其实更像是人类从基因上对某些东西的原始渴望的时候,我曾经以为我不必再努力“坚持”了。
我不认为一个健康的身体,会因为身体的原因让一个灵魂变得优秀。相反我认为反过来可能正确:一个优秀的灵魂,会因为灵魂自身的原因让一个身体尽可能地强壮。 ——柏拉图,《理想国》
“既然这样,那我之前坚持不下去,其实就是没有顺从自己的内心,没有体验过这些原始的渴望。现在亲身体验过这种渴望之后,这些事情就一定能持续地做下去。” 那时的想法,大致就是这样的。
系统学习过软件工程的朋友,应该都读过《没有银弹》这本书,它的主旨是在软件工程中不存在一种如同“银弹”的工具,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所有“怪物”,也就是软件工程中的问题。“没有银弹”来自一句英语俚语“No silver bullet”,比较准确的意译是“没有灵丹妙药”(来自 Wikipedia)。
上面加粗部分的想法就像是把“原始的渴望”当作一颗“银弹”,或者说当作一层掩盖更深层内心的遮羞布,期望它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而现在,这层遮羞布开始慢慢地被掀开了:即使我已经理解并体验过不是作为 to-do list 上的一个一个条目,而是全身心地投入某件事,并从中获得快乐以后,精力依旧不允许我在任何时刻都做好迎接它的准备。或许我天生的能量,不太足以支持在每天略超 8 小时的高强度脑力工作之外,额外投入到其它事情上。
遮羞布的下面空空如也,幻想中的银弹不知所踪。
对不存在的银弹的恐惧,到底是不是真的无法避免?如果工作并不是能完全追求自我的手段,那么在没有时间的情况下,我还有什么办法去完成发现自我这一人生的终极目标?
让我们暂且搁置这件事,在真正揭开这块遮羞布之前聊一些其它的话题,算是我这一年以来对这件事情思考的一个小小地总结。
不能算是二次元!
虽然并没有真的做过社会调查,但我一直相信每个人都会经历过类似的一段迷茫期:在青春期这段对世界的一切充满好奇,对所有新知识都燃起探索欲的黄金时刻过后,通常也是从投身于朝九晚五的工作开始,我们能够接触到的新鲜刺激突然会以几何级数般减少。
在这之前,似乎每一天都能了解到世界的一片新角落;而突然有一天,我们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那种本能的探求新鲜感的冲动了。
作为个体,在这种人生价值的体验上自然是有不小的差别。例如我在 网站的自我介绍页面 中提到过“刺猬和狐狸”分类法,越偏向于“刺猬”类型的人,应该会比我这种“狐狸”类型的人更晚碰到这个瓶颈。而我的身边也有很多“狐狸”类型的人,通过不断地拓宽自己的交际面、不断地追求新的刺激,从而同样地推迟了这一刻的到来。
但无论如何,能够完全避开这段迷茫期的人,大概少到可以从统计学上忽略不计。这和哲学家们自古以来都绕不开的一个话题相关:自我。
越是在心智不成熟的时候,人越希望通过一些来自表面的“独特性”展现自我。不论是七八十年代的爆炸头喇叭裤,九零年代的非主流,还是零零后的二次元和国风,本质上都是在最沉迷于展现自我但人生积累最少的那个时期,希望通过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向这个世界证明:我和别人不一样。
但这种对独特性的探求,看起来却是矛盾的。一方面,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和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另一方面,每个人也都希望有一个圈子,能够认可和理解自己的爱好——而这个圈子里的人,自然会是和自己相似的人。
一个人对自我的锚定来自于他人承认的独特性,而一旦有人能够承认这种独特性,则意味着这种独特性已经不再独特。当我们用文字的方式把这个矛盾点描述出来,它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悖论。
好在我们善于偷奸耍滑的大脑,不自觉地就会偷偷修改关于独特性的定义,通过接受“和少量的人相似也是独特”规避了这个问题。一个一个的“小圈子”,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形成——当然互联网的普及,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至少把这些“小圈子”摆上了台面。
这样我们也不难理解一些小圈子,特别是青春期的年轻人集中的小圈子,通过制定各种“规则”来排外的目的了:如果任何一个人都能简单地宣布自己加入了这个圈子,那圈子的独特性就不复存在。
十年前,这些规则具现化的方式是“连 XXX 都不知道,不能算是二次元”。而现在,具现化的方式则变成了动辄几十条的“圈规”。用过时的流行语来说,这就是“毅种循环”。
虽然大脑机智地回避了上面的问题,但世界的逻辑就是这么残酷。问题永远是问题,它可以被暂时掩盖,但不会自己消失。
无论是通过某些方式形成排外的小圈子,还是通过鄙视链证明自己和其他人不同,无非都是在给自我加定语的行为。我要做一个独特的二次元,但仅仅是看过动画和漫画就叫二次元的话不够独特,那就限定看过 A 的人才算二次元就好了——当然我自己必然是已经看过的。而看过 A 的人也太多了,那就限定看过 B、看过 C……的人才能算二次元,而且这是可以不断叠加的。
作为一个理性的成年人,只要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客观地分析,都会发现其中的滑稽之处:叠加是无止境的,而且如果每个人对于某件事都有自己不同的定义,那么就意味着这件事的定义实际上并不存在。
但这件事真的就像互联网上很多人作出的下意识判断一样,骂一句“玩 XXX 的都是傻 X”,然后就没有讨论和思考的价值了吗?
玫瑰花的时间
来转换一下思考的切入点。《小王子》里面的一段话,或许已经是绝大部分人耳熟能详的了:
“正因为你为你的玫瑰花费了时间,这才使你的玫瑰变得如此重要。”
虽然很多人会认为这种所有人都了解的,没有“独特性”的句子看起来很俗,但一个惊人的事实是我们很少会看到试图反驳它的人。在现代什么大事小事都会被拉出来批判一番的互联网上,这件事实属难得。
事实上,时间确实是造就独特性的关键。在人们的想象中通常都会有这样一种“完美匠人”,他把自己一生的全部时间都投入在了某件事情上,而且从未放弃。如果这个人是你写的一本小说中的角色,你会觉得他不独特吗?绝无可能。
而我们年轻时参与的这些小圈子的排外行为,本质上就是对于堆砌时间造就独特性的一种拙略模仿。如果我定义 XXX 才算是二次元,那就必然意味着我需要花一定的时间做过 XXX,否则我就把自己排除出了这个圈子之外。被定义的 XXX 越多,那么我做过的 XXX 也就越多,自然投入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也就越多——这和上面的“完美匠人”做的事情其实如出一辙。
只不过,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这种一生投入于一件事的崇高理想,而经历过的人生越是短暂,能够投入在某件事情上的时间也就越短。青春期对于独特自我的本能追求,又促使着年轻人们通过这种拙略模仿的方式来达到表达自我的目的。这种拙略模仿,很可能只是我们的基因进化出的,在认识世界的过程中一种快速学习的方式。
站在客观的角度,至少我是会理解这种行为的,因为它本质上和每个人第一次尝试走路但摔倒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同。而一个正常人面对一个蹒跚学步时摔倒在自己身上的小孩,也很难有什么真正的恶意,甚至愿意去扶一把。如果互联网没有把这种行为片面地无限制地放大,事情可能会简单很多。
毕竟即使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也终究避不开这种对他我的独特性的追求:
若不披上这件衣裳,众生又怎知我尘缘已断,金海尽干?
哲学的巧合
年少的时候,作为一个早早就接触了理工科教育的学生,我一向是对于历史和哲学嗤之以鼻的:历史只是死记硬背,哲学只是无痛呻吟,有什么好学的?
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慢慢意识到历史和哲学也是人类社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所有你一生追求和思考的问题,或者是在历史中有迹可循,或许是已经有哲学家做出过更加深入的思考。在没有了解过这些学科之前,盲目地下定论必然是武断的。所谓思而不学则怠,便是如此。
而对于自我这个人生最终极的话题,哲学家们自然也有自己的看法。我自认才疏学浅无法深入探究,但无论是古早哲学家们比如柏拉图和苏格拉底对自我的最初认知,将自我从人本身作为独立的特性甚至神性剥离出来,还是笛卡尔对自我存在性的思考,亦或是黑格尔和萨特关于自我是通过实践进程产生的观点,无不代表了某一个阶段的人类对这个问题的探讨中最深入的理解。
而我个人则更偏向于尼采的“自我超越”观点,这可能和我们从小受到的马克思唯物主义与人类主观能动性的价值观教育相关。我无法很准确地描述这个观点,大致上的意思是人生对于自我的探求其实是一种不断超越自我、寻求“超人”这种精神超越性的过程。我多次讨论过的博客首页的这句话或许可以更准确地表达这个观点:
Change is a part of life and takes part in finding us who we are.
可以看到,随着哲学的发展,不论是尼采的观点,还是黑格尔和萨特的观点,都无一例外地指向了一件事。那就是一个人锚定自我的过程,是和自我的反思、对自我的探寻、对他我的认知相关的。而这些认知是一个实践的过程,那么它也就不可或缺地会消耗人生中唯一无法增加的资源:时间。
这是一种神奇的巧合:无论是我们崇敬的这些大哲学家,还是受人唾弃圈地自萌的小圈子,本质上似乎都在探索同一件事情,那就是如何通过消费时间来追求自我。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巧合,我认为是因为何为自我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哲学家们甚至普通人们用自己的一生时间去探讨的,接近人类最本质的东西。而在花费时间探寻自我的过程中,人们也完成了各自追求自我的过程。
花束般的自我
说来惭愧,我最近才读了前几年很火的一本小说(也有很多人了解的方式是电影)《花束般的恋爱》。而我的一位好友也曾经写过一篇很不错的文章 《花束般的恋爱和独特性》 讨论这个作品,所以读过作品之后我又回去重读了这篇文章。
事实上,这篇文章探讨的方向和我的这篇文章是如出一辙的,这也是我决定把这个话题作为一周年文章主题的原因之一。我这里也很愿意引用其中的两句话:
如果经历喜好都无可避免的会出现重合,那能保证独特性的大概是时空本身。
……
一种更积极的解释是,带来独特性的并不是标签,而是标签下方的自我。
如果你也恰好读过这本小说或者看过它的影视作品,希望可以容许我就着这个作品再多讨论几句。
在《花束般的恋爱》中,男主和女主的相遇就很像是上面讨论过的“小圈子”的一个理想情况:这个圈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两个人的喜好是如此一致,以至于他们可以把其它所有人都排除在外的同时互相承认对方的他我——一种在幻想作品中才会出现的完美状态。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两个自我,随着时间的变化和社会性的限制,也会逐渐产生差异。男主因为不再有固定的生活费而被迫融入更大的圈子,渐渐地失去自己的独特性;而女主则是更持续地对抗着这个世界,以降低金钱和社会名望的需求为代价,保持着相比之下更独特的自我。
而他们两个人走过的这条路,在探寻自我的过程中必然会发生。没有两个人会完全一样,而能够找到在过去的人生中能和你极度相似的人,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但奇迹只是奇迹,奇迹总是会结束的。
不过从小就受到辩证法熏陶的我们也必然会发现这一点:既然没有两个人会完全一样,那么也必然没有两个人会完全不同。
事实上,在明确了这一点之后,回顾过去的时间,我们的人生也没有那么的不堪。非常凑巧的是,就在我完成这篇文章的过程中,公司组织了一场团建聚餐,而聚餐时大家进行了一个非常有名的聚会小游戏,正好提供了一个让我能够以不同的视角回顾自己人生中独特性的机会。
游戏的名称叫 Never ever,或者也可以称作 Never have I ever。
Never, and Ever
这个游戏的目标其实非常简单,抛开和文章无关的奖惩规则,大致上就是:
每个人轮流说一件自己认为觉得在场的人中只有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有其他人也做过,那么你就输了这一局,否则你就赢下了这一局。
因为我们的聚餐有接近 30 人,所以游戏开始前大家都认为赢下自己的那局游戏是很困难的事情——毕竟几十人中有一个人的经历和我相同,还是很可能的。
但等到真的经过了一轮下来,实际上输掉游戏的人只有五六名,而且大部分情况下,两个人的经历都是巧合到让全场发出“wow”(或者说“原来你也……”)的地步。
我在一开始的时候,也绞尽脑汁地思考自己到底能有什么独特的经历。不过从想到第一个经历开始,就像打开了水闸一样,能让我笃定其他人大概率没有做过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地涌现出来。
我当时只是顺手把每一个想到的经历都写在了手机上,直到游戏结束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上的记录,才发现原来我自己在几十人的群体中也能独一无二的事情竟然有这么多。而且毫不夸张地说,这些人里有很多人都做过不止一件传统意义上“独一无二”的事情。
这之后,就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我花在人生中的时间,看似大部分都毫无意义,实际上也已经把我变成了一个如此独特的人。
而且这个游戏还有一个很有趣的点。每个游戏中都会有一些希望“投机取巧”(无贬义)的人,而这个游戏中的取巧者,一定会发现一个游戏的漏洞:只要定语足够多,那么某段经历就几乎一定是独一无二的。
反之也是一样,只要定语足够少,那么这件事情就一定是别人也经历过的。一个最极端的 真空中的球形鸡般的 例子就是,“我做过一件事”——谁没有做过事呢?
游戏是如此,我们对于自己独特性的理解其实也是如此。如果我希望,那么我可以是和任何一个人有任何共同经历的。而同样如果我希望,我也可以说出一段和任何一个人不同的经历。
自我的独特性,无非是来源于我们主观加之于自我的“定语”。所谓失去了自我或是独一无二的自我,只是我们被社会上的主流观点固化了这个“定语”以后的结果。但定语毕竟只是用于描述的词语,它和真正的自我本身并无关系。
就像红色的苹果、绿色的苹果、腐烂的苹果、新鲜的苹果,甚至是伊甸园的苹果,最后无非还是一个苹果罢了。
遮羞布下没有羞耻
终于可以回到最初的问题了。为什么当我发现自己的精力无法支持 8 小时工作之外花费额外的时间在其它爱好上时,会觉得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经过上面的讨论,这个答案已经初见端倪。我害怕的无非是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我就不能构建出一个足够独特的自我。而失去自我,就意味着无尽的迷茫,意味着失去生活的意义和方向。
好在既然我们能够知道问题是什么,那问题就不再是不可解决的。一方面,在明确问题之后,我自然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调整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完全没有时间。另一方面,就像上面提到的,我们能够用于构建自我独特性的时间,其实也没有想象得那么少。
时间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
人们要追寻的最终还是自我本身,探寻独特性只是追寻自我道路上的一个必然的过程。那些原始的渴望固然不会是那颗塑造独特性的银弹,但如果仅仅为了追求独特性而放弃追寻自我,那就本末倒置了。
当我们掀开了遮羞布,发现自己一时迷失在对独特的追寻上,也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因为只有发现了解决问题的银弹根本不存在,人们才会专注于问题本身。
更何况塑造自我的,永远是在追寻自我的过程中投入的独一无二的时间。而只要不放弃思考,不断地通过自我探索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就已经在超越自我、发现自我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Ich bin ein Wanderer und ein Bergsteiger, sagte er zu seinem Herzen, ich liebe die Ebenen nicht und es scheint, ich kann nicht lange still sitzen.
我是一个旅行者与登山者,他向他的心说,我不爱平原,我似乎不能作长时间的静坐。
Und was mir nun auch noch als Schicksal und Erlebniss komme, - ein Wandern wird darin sein und ein Bergsteigen: man erlebt endlich nur noch sich selber.
无论我将遭遇什么命运与经验,——旅行与登山总会是不可少的成分:因为到头来,一个人所经验的只是自己。
Die Zeit ist abgeflossen, wo mir noch Zufälle begegnen durften; und was könnte jetzt noch zu mir fallen, was nicht schon mein Eigen wäre!
我隶属于机缘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什么事情能发生在我的命运里,而不曾属于我过呢!
Es kehrt nur zurück, es kommt mir endlich heim - mein eigen Selbst, und was von ihm lange in der Fremde war und zerstreut unter alle Dinge und Zufälle.
我的「我」——它只是回向我来,它和它的四处漂泊的散在万物与机缘里的各部分,终于到家了。
——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